中共咸阳市纪律检查委员会
当前位置: 网站首页 / 廉洁文化 / 文学作品 / 正文
妈妈的纺车
来源:武功县纪委监委 作者:张亚国 点击数: 发表时间:2025-09-02 17:41:46

老家的上房里,那架老旧纺车静静地蜷缩在那里,像位守了半世纪光阴的老者,车架上的漆早已被岁月啃噬得斑驳,露出底下细密的浅黄木纹,像老人手背暴起的青筋。纺锤斜斜插在轮轴上,顶端缠着半缕未纺完的棉线,白得发亮,像被冬日的阳光吻过,又像妈妈年轻时鬓边别过的玉簪花。

幼时的我总爱坐在台阶上,蹲在纺车旁看妈妈纺线。她那时总穿件灰色的粗布褂子,坐在玉米叶做的蒲团上,腰身挺得笔直,左手捏着蓬松的棉絮,像托着一团揉碎的云,右手轻轻摇着轮盘,竹制的纺锤便在窗棂漏下的光影里,一圈圈划出细碎的银弧。“嗡嗡——嗡嗡——”纺车转动的声音不疾不徐,混着窗外老槐树的蝉鸣、灶间柴火"噼啪"的轻响,织成一张温软的网,将整个童年都裹得安稳妥帖。

妈妈的手指是有魔法的。松散的棉絮经她拇指食指轻轻一捻,就成了匀匀实实的棉条,再往纺锤上一搭,手腕微微一提,那棉条便顺着纺车把的转动,一丝丝抽成莹白的银丝,一圈圈、一层层缠在纺锤上,像春蚕啃食桑叶般不知疲倦,又像檐下的雨滴,悄无声息间便积成了水洼。阳光落在她专注的侧脸上,睫毛投下淡淡的阴影,有细小的棉絮粘在她鼻尖,她也不擦,只等一轮线纺完,才用手背轻轻一抹,留下个浅浅的白印。

小时候,我总趁妈妈放下纺车把干其他活的时候,学着她的样子猛力一摇。轮盘“呼啦啦”转得飞快,纺锤却像匹脱缰的野马,棉线瞬间乱成一团麻,尖锐的竹尖还差点划破我的手背。妈妈回来时,看见我举着被棉线缠住的手,非但没恼,反而笑着蹲下来,轻轻地说我“瓜娃,纺线要慢,心躁了,线就不匀了。”她说着重新理好棉絮,指尖在乱线间游走,像温柔的牧人安抚受惊的羊群。那天的阳光斜斜地穿过窗纸,落在她鬓角,我忽然发现,几缕悄悄冒出来的白发,竟和纺锤上的棉线一样,在光里泛着细碎的银辉。

后来我上了小学。每天早晨刚被妈妈叫醒,第一眼看到妈妈坐在纺车旁,面前的小竹筐里堆着新纺的棉穗子,像堆着一堆刚摘的云朵。每次见我放学回来,她便停下纺车把,快速走到厨房为我端来热腾腾的饭。每晚当我入睡后,迷迷糊糊又听见纺车“嗡嗡”的余韵在耳边萦绕,连梦境都变得暖融融的,再没有半分寒意。

在那六、七十年代,国家经济落后,吃用物资极度紧张的情况下,妈妈总是晚睡早起,靠着勤劳的双手织出一批又一批土布用来换粮食贴补家用,让我们全家吃饱穿暖,帮一家人度过了那些艰苦的岁月。而今,妈妈年迈多病,也无法转动纺车,也再难听见纺车声。但每当寒夜降临,总会想起那架老纺车,想起妈妈坐在光影里的模样。那架沉默的纺车,早已成了时光里的坐标,无论走多远,只要想起它"嗡嗡"的声息,就知道,总有一份温暖,在岁月深处等我。妈妈虽然已经老去,但是童年的记忆依然挥之不去,还有妈妈那勤劳、善良的精神永远镌刻在我心里。

打印本页】 【关闭窗口
网站访问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