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越千年,魏武挥鞭,东临碣石有遗篇。”将时光翻转回一千年前的北宋都城汴梁,开宝四年,御史中丞刘温叟在家中缓缓闭上了眼睛,终年六十三岁,这位七岁能文的神童,晚年病逝时家无余财,只有宋太祖特赐的器币助其治丧,这位历经五朝而不改其志的监察官,用一生诠释了何谓“富贵不染其心,利害不移其守”,其“厚谢拒礼”的故事,历经千年仍闪耀着廉政的光芒。
刘温叟,字永龄,河南洛阳人,出身名门,是唐朝开国功臣、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一的刘政会之后。他的父亲刘岳曾任后唐太常卿,刘岳退居洛中时,对家人说:“我的儿子风骨秀异,不能预知的只是寿命长短罢了,当今世道混乱,我儿能够与我都成为温、洛之间的老叟则足矣。”于是给他取名为刘温叟。
刘温叟因祖辈的功劳补任国子四门助教、河南府文学,从此踏入仕途。刘岳预见在唐末乱世中儿子仕途艰险,临终前将象征清誉的旧官服留给儿子,后来刘温叟担任了父亲生前的职位,在回乡祝寿时,刘母便将这承载着岁月痕迹与高洁品格的衣袍,郑重地交到刘温叟手中,告诫他“此乃汝父忠廉之证”,令他肃然垂泪,终身铭记。这份特殊的“廉吏衣钵”成为贯穿刘温叟政治生涯的精神图腾,在历史的星空中闪耀着独特的光芒。
后周初期,刘温叟升任礼部侍郎、知贡举,主持科举,录取进士十六名,有人向后周太祖郭威诬陷刘温叟等人徇私舞弊,郭威震怒,“罢所奏者十六人,黜温叟为太子詹事。”面对因公正选拔遭贬谪的冤屈,他默默承受十二年,同沉默的礁石,任岁月的浪潮拍打,直至当年落榜者凭纷纷真才实学重新入仕,才真相大白。
刘温叟一生历任后唐、后晋、后汉、后周、北宋五朝,虽然常年身居要职,可他始终恪守初心,用一生践行清廉。《册府元龟》评价其为:“守道清慎,虽权门要路,未尝以私谒。”
面对用办案罚款充当资金的“公用茶”制度,当时掌管全国监察机关的刘温叟以身作则,直言:“恶其名而不取”,宁可清贫度日,子侄“采山伐薪”维持生计,也不沾分毫灰色收入,以自身清廉推动制度净化。在其影响下,北宋初年御史台形成“案无留牍、吏不敢欺”的风气,为宋太祖赵匡胤整饬吏治提供强力支撑,其任台丞十二年间,屡次请求卸任,宋太祖却因“难其人,不允”一再挽留,足见其不可替代的廉洁标杆作用。
面对学生满车粮草的送来“谢师恩”时,这位素以清贫著称的御史中丞展现出了令人惊叹的处世智慧。他并未厉声呵斥,而是郑重收下“心意”后,命家人连夜赶制价值数倍于粮草的锦衣相赠。这场看似寻常的礼尚往来,实则是精心设计的廉政宣言——以“厚谢”破“薄礼”,既保全师生情谊,更让行贿者知难而退。这种“以礼破贿”的策略,比简单拒收多了几分人情练达,比严词训斥添了几分教化之功。
面对晋王赵光义送来的五百贯“取暖钱”,刘温叟在西厢房上演了更震撼的廉政行为艺术。他将钱币原封存入,任其积满尘埃。次年端午时,使者再次登门,见西厢房封条依旧,顿时愕然。这种“存而不取”的处置方式,既避免了直接拒绝皇亲的尴尬,又以时间的力量昭示清廉决心。赵光义感慨道:“我钱尚不用,况他人乎?昔日纳之,是不欲拒我也;今周岁不启封,其苦节愈见。”于是命令官吏把所送物品载回。刘温叟以“封存礼金,原物奉还”的智慧,于君臣之间,守礼节,保气节,也造就了“西厢封金”这一廉政的经典典故。
千年的时光悠悠而过,历史长河奔涌向前,但清廉自守的精神内核永远熠熠生辉。正如《资治通鉴》所言:“廉者,政之本也。”站在新时代的坐标回望,今日的党员干部当以史为鉴,传颂刘温叟封存铜钱的故事时,就要自我警醒,锻造自己“出淤泥而不染”的定力;赞叹其“厚谢拒礼”的智慧时,更要提高警惕,构筑自身“拒腐防变”的堤坝;将“不敢腐、不能腐、不想腐”内化于心、外化于行,将廉洁文化代代相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