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萧冬天,月亮阴着清冷的脸,冷眼看世界,看世界冷眼,似乎两种说法都可以。冬天让生灵少了轻盈,多了蜷伏。倦倦地待在藏身的地方,留给世界苍茫,时间久了,月亮孤独起来,孤独得有些害怕。人们不敢多看它一眼,多忧伤的月亮呀。但是,月亮坚持着自己的坚持,照亮大地是本色,明眸皓齿地高悬在空中,静守那片天空,凄冷的大地,形单影只,望着月,想到自己的孤独,自己的怆然,默然至于泣下。
大冬天的,苍穹也冷凉了,银河也结了冰,唯有月亮坚守岗位,是人间对它寄寓太多的情感,它不能离开人间的视线。爱情的,亲情的,友情的,丝丝情意,片片如心。忧伤的,快乐的,幽怨的,多情的,缕缕情境,断断刻心。月亮还是那个月亮,忠实守护天空,清朗一片天,把多情留给人间,把寄托留给人间。淡淡的月光,清清月影,拖着人们长长的影子,平添几分乡思乡怨。冬天是冬的美,冬有冬的魅力,清冷的天,映衬清冷的大地。月亮,曾经春天也妩媚,情人在月光下的窃窃私语;夏日时,桃李在月光下呢喃;秋风起,月光照着一片金黄,陪伴农人欢快的脸庞。冬天里,月光守着天空的寂寞,自己落寞起来,曾经的奢华,曾经的喧闹,便成了远方的呼唤,呼唤那片温暖,呼唤人们清醒——四季轮回,有苦有甜,有冷也有暖,守着自己的路,冷有冷好,清醒脚下的路,不再迷茫,度过一个冬,便是一个温暖的春。
奶奶对月亮最有情。奶奶的头发白了,脸上皱纹多了,奶奶说,“是陪月亮陪出来的。”六七十年代,爷爷和奶奶在不同地方工作。每个周末,奶奶便赶车到县城看爷爷。那时,交通不便,只有一趟火车经过县城。奶奶上火车的时间在晚上,人潮涌涌,奶奶买好火车票,就静坐在车站等待。火车晚点是常有的事,坐着无聊,碰到月亮高挂时,奶奶就望着月亮,仿佛万般诗情在月亮身上找到寄托,奶奶想到爷爷也一定在家里望着月亮。于是,月亮成了多情的月亮,奶奶念着爷爷的好,想着见到爷爷的欢快的心情。时间过得很快,奶奶坐上火车,县城的爷爷早已经在车站等候,两人披着月光,说着情话,把相思与眷恋写在铺满月光的街上。
如今,爷爷和奶奶住在乡下,喜欢守着月亮讲过去的生活点滴。如同三毛与荷西在沙漠里望月亮。如常的生活,平常的月亮,因为爱而生情,因为爱而升华,月亮不是单纯的月亮,月光也不是简单的月光,带着情,充盈起希望与仰慕,生活便充满了多样生活。于是,再苦难的日子,再孤独的生活便如浪花翻滚,奶奶说,“你在,我就心安”来自内心的呼唤,把爱写成真实,写进月光点滴。不善言辞的爷爷对奶奶说,“多情的月亮,即使是冬天,望着月亮,守着你,也是一件快乐幸福的事情。”一边的奶奶笑得个孩子。
透过窗,静望月,我和月的孤独相对,独把思念倾诉,单把乡愁涌。千里之外的故乡的月亮好吗?是一夜的皎洁,还是带着渴望盼望我的归来。身处他乡,月亮一定带着奶奶的眼睛望着远方的我,因为奶奶说过,“月亮是个好孩子,冬天也无惧,千里之外,别无私情,独把乡愁拥抱。”想着奶奶,念着故乡,眼前的月亮不再清冷,不再孤独了。
走在他乡,有时路过一个商店,明亮的橱窗竟然映照着一轮明月,悄然停下脚步,凝望那月那光,惊喜飘荡心间,消散疲惫,虚空繁杂。情不自禁,想买一个月亮守在身旁。如果真能那样,就让月亮每天晚上都亮着,每天晚上都陪伴在身边,生活该变得多么诗意和祥和,只是那样,又担心月亮的辛苦。
冷冷冬,清冷月亮。望着它,月亮便把独把故乡的一片月光,传递到身旁。月光不再清冷,世间不再萧瑟,唯有心底升腾温暖,填满心的磅礴,那是对故乡,对亲人的万般热情,凝着血脉,带着关怀的亲情。于是,我习惯了在冬天望月,尤其是想家的冬夜,能够看一眼依然守候在天空的月亮,却是略解乡愁的“灵丹妙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