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从什么时候来的,我不知道,他们每个人在这待了多久,我也不知道,当然,我也不知道他们会在这里住多久,然后忠于生命,归于尘埃。我只记得那天见到他们的时候,晨光中夹杂着一丝微风,他们几十位暮年老人,穿着蓝色的运动服,戴着棒球帽,步履蹒跚,跟着领队看着我们微笑,那一刻阳光洒在爬满皱纹的笑脸上,我第一次对“岁月静好”这个词有了现实的想象。
拉手交谈的间隙,他们给我们介绍着在这院落相互陪伴的彼此,说着他人的趣事、求证着院落外的新鲜事,也顺便调侃着未来,好像都没人愿意提及自己个人的过往。他们如数家珍的向我们介绍着院里的角角落落,说这里是生活区,可以挥墨写画、下棋打牌,也可以运动健身或按摩放松;这里是用餐区,他们每天围着大圆桌享受着家常饭是怎样的惬意,怕他们无聊,院里也会定期邀请文艺团体来院展演,丰富多彩的节目是怎样的让他们心神愉悦。听着他们的侃侃而谈,作为晚辈为他们欣喜,欣喜他们的老年生活能老有所依、老有所趣。
可能聊之尽兴,有个奶奶拉着我的手说:“好娃娃呀,我就喜欢你们这些年轻人,你们现在的年轻人啊,有相貌、有学识,又有文采,还是现在这个社会好啊,能让你们这些娃过得好,你们过得好我们就好啊”。听后不觉鼻子一酸,她没说儿女,却胜似对儿女的寄托,说来真是惭愧,作为新时代的年轻人,享着现代社会的福,却入了现代社会的俗,而立的年纪总想着出去闯荡,干惊大动地的大事,干起来却总是捉襟见肘,向上愧对父母的扶持,向下做不好孩子的榜样,只有这寥寥几行字,又能对得起谁呢?
“来,娃,看看我写的咋样”一位爷爷了解我们是来采风后,略带局促的给我们拿出了厚厚一沓手记,姑且先不评判写的水平高低,就单单看这厚度已让我们在场采风的老师自惭形秽,他说,他困顿在这平方之间,从无名中走来,在光明中前行,他所见天地,即是眼前,下笔之间,也只有这所见所想,不能见远方,不能评高处,这暮年的相伴相守没有止步于儿女,还有一群有趣的“老伴”,是珍惜且感恩的。
听之惊讶,思之亦然,“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少年如何也不会有这样淡然随性的心境。有些道理和思绪,还是要经历了足够的沧桑往事,才能够了然于心。如果智慧和领悟都能够达到这样的境界,暮年又有什么可怕的?霞光会散去,月渐出东山,星洒满星河,夜空澄澈且迷人,比之白天,难道不是多了份诗意和期待?
一处风景,一处成长,触景生情,亦是人之常情。陪他们一起看了节目,包了饺子,大家一起开怀大笑,一起谈笑风生,一起为与时间的赛跑略有成绩而沾沾自喜,这一刻,又有什么遗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