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和朋友去游玩,突然发现地上落了很多皂角,它们被过路的人忽视、踩踏,几乎无法再找到完整的了。我突然想起小时候,姥姥家的村子里,机井旁长着一棵高大的皂角树,姥爷曾经带我去那里捡皂角。
“麻烦儿,你看这个就是皂角,你在这一片找,我去那边看看。”姥爷扶着草帽,弯腰捡起一个黑黑亮亮的像大豆角一样的东西,我伸手接过来,皂角是硬邦邦的,不像豆角那样用指甲稍稍一掐就留下一个月牙印。
机井没开,只剩蝉鸣为夏日高歌。两个身影在草堆里翻找,不论是完整的,还是残缺的;不论是饱满大个的、还是干瘪瘦小的,通通都被捡起,不一会就捡了一袋。
“姥爷,我热很。”
“行,那咱回,等会给你买个冰棍。”
走在回家的小径上,骄阳肆意的照在我脸上,姥爷点起一支烟,悠闲的哼着小曲儿,一片阴影带着清凉袭来,姥爷把草帽扣在了我的头上。
“姥爷,姥爷,要这么多皂角干啥?”
“回去做猪胰子。”
“猪胰子就是用这做的?”
“那你以为呢?”
“那猪胰子是不是跟肥皂不一样,是不是能吃呀?”
姥爷没有说话,但是他的笑声似乎告诉了我答案。
我似乎明白了为什么姥爷不论皂角是否完整都会收入囊中——姥爷把所有皂角都用鹅卵石砸碎了。待我坐在山药架下啃完冰棍、从羊圈摸完小羊、从瓦房翻出一本旧书、从厨房摸了一个馒头再到院子时,只看到石板上整整齐齐的摆着些黑黑糙糙的圆坨坨,姥爷已经坐在沙发上抽烟去了。
猪胰子洗完手不是香香的,所以我学着姥姥只有在手上有油的时候用它。
直到今天我也不知道那些皂角是如何变成一个个圆圆的猪胰子的,待我开始思念猪胰子的时候,却再没有人能教我如何制作了。
那天,我捡了很多皂角,不论它们是否完整,我都视若珍宝,那些皂角变成了我与曾经联通的钥匙,似乎总有那么一天,姥爷会在梦里告诉我:“麻烦儿啊,姥爷教你做猪胰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