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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想说的话
来源: 作者: 点击数: 发表时间:2021-05-14 10:27:23

承担“民企助咸”工作任务结束后,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开车去接儿子补课回家。儿子突然说“今天是母亲节,我想给妈妈买个礼物”。尽管车堵的厉害,还是陪着儿子买了一捧鲜花。看着娇艳欲滴的手捧花,突然间泪如雨下,想起已经过世好些年的母亲。

“我想回家”,许多年来这句话一直萦绕在我的耳边,这是一个聪明睿智的老人为了子女着想而做出的理智地抉择。

《天道》中王志文离经叛道地说:“如果养儿只是为了防老,就不要谈母爱如何伟大,因为这从本质上说是一种交换,到头来还不一定等价。”

在与病魔艰难斗争几年后,还是在担忧与恐惧中,母亲的病情发生了变化。在医院里抢救,打针吃药,明知无望,还是竭尽一切努力着,一日一日拖着,一切已成定局,奇迹也没有发生的可能。我们日夜陪着,表面上强颜欢笑,内心已苦闷之极,这一天还是来了。

让我们更忧心的是医生和我们已经谈过话了,母亲随时都有走的可能,而医院的车一般是不会送去世的人,到时会很麻烦,意思很明白。我们农村也有这样的规定,只有活人能进村,去世的人会给村人带来晦气,村人们很讲究。我们难过,内心焦灼不安,忧戚得不知如何是好。我们还想让母亲知道自己是可以救活的,所以要打针吃药,做着一切假象,后面的事都不敢多想。

正当我们烦闷之时,母亲在吃完饭后微笑着对我们说:“我想回家”,又望着我们自信地说,“这儿药味儿浓,空气也不好,家里一切都好,我想家,一回到家,我的病能好得快点。”

我们有点怀疑,看着母亲坚定沉着的表情又释然了。没有强迫,母亲自己做出了这个决定,意味着什么?坚信?放弃?但有一点绝对可以肯定,母亲不想让我们为难,她在为我们着想,让我们心安理得。

走在回家的路上,在车内母亲欣喜地看着窗外的一切。九月一人高的轻纱帐似的玉米地,繁茂荒芜的小草,朝思暮想的那个家越来越近。三十多年来,这个家的一砖一瓦,一锅一盆,每处都有母亲的气息、母亲的影子,再熟悉亲切不过了。

一回到家,母亲一下子好了许多。躺在床上,母亲心里异常踏实心安,一种回归的快乐让母亲喜不自禁。我们都有些诧异,母亲又恢复到了从前,爱说爱笑,料理着家务,在我们心目中,母亲一直都是这样,凡事都往好处想,开心地活着。

母亲想吃模糊稀饭,稠稠的那种。盛好饭,我有点不好意思,稀了。母亲喝了香得直咂嘴,“我就爱喝稀的,这样正好”,母亲一幅满足的样子,让我也很开心。第二次不中用的我,又熬稠了,母亲比上次还开心,“稠的正好”。

外甥贝贝上幼儿园,三岁才会走路,协调性很差,做什么都笨手笨脚的,与同龄小孩差好大一截,在班里有点另类。姐姐服侍母亲的同时,不免心里着急,脾气有些暴躁,常训斥贝贝,贝贝眼泪汪汪地趴在桌子上艰难地一笔一画地写字。母亲心疼外孙。阳光照着外面的院落,亮堂堂的,姐又在训斥贝贝,一生气,生性好强的母亲一步一步挪到炕边。打了这么多药,母亲认为她已经可以走路了,可是刚一下炕母亲就瘫倒了。

从那以后,母亲的心灰了大截,再也没有下过炕,也不再极力向我们争取,她感到了自己的虚弱与无力。回家的好状况昙花一现,母亲开始痛苦,想躲避不承认,可毫无办法。

母亲平静地和父亲商量着家里的房子都住了十五六年了,旧宅基又窄又长,和邻居倒一下,一家住半截,四四方方的大院子,宽敞明亮。好像是件喜事,而我很清楚母亲为什么要这样做。哥要找对象,在农村房子是件大事。村里的讲究,家里有人去世,三年不许放炮动土盖房的。母亲在计划着一件大事,深谋远虑,似乎好日子在向她走来,她说的都是我们心里想而难以启齿的。

家里大兴土木,我一阵悲哀,这样面目全非的家,母亲走后,在另一个世界会找到回家的路吗?会感到陌生吗?

风里来雨里去,隔壁村医疗站的小伙子很尽职,天天来给母亲挂吊瓶,手臂上全是针眼,都有些发青,针也不好打。一个多月后,母亲笑着说:“打了这么多药,歇歇吧,让药在身体里也吸收一下吧,吸收吸收就好。”这说的话好像是我们的心里想法,母亲乐悠悠地望着窗外的蓝天,她总是在适时的时候解除我们的尴尬,她心里想的都是别人。

在最后的时间里,母亲翻来覆去睡不着,全身浮肿,坚强的母亲再也忍不住,昼夜呻吟。母亲想着我们,即使在临走的前三天,她还用脚轻触父亲,小声地断断续续地示意父亲给刚下班的哥做饭。

母亲眼泪长流,她不哭自己受尽了苦难,辛劳了一生,却没享过半天福,就要撒手人寰,却哀叹从小就失去父母的父亲,老了又要孤单地度过晚年;她忧愁她一直尽心尽力照顾了一辈子都没有成家老实憨厚的伯父没有人再嘘寒问暖的关心。我们姐弟年轻,会有自己的生活,她并不是很担心。

从医院回来,母亲活了四个多月。我一直想着母亲为什么要活这四个月,这四个月每一天都是折磨。她用这煎熬的四个月成全了我们,让我们不再有愧疚,让我们在村中落下了一个孝子的美名,为了这些,她宁愿忍受这么多苦。埋葬母亲,我们姐弟披着好几条象征孝顺荣誉的红绸红毯,这真的是一种讽刺,用折磨母亲换来的。

什么是生命?什么是孝顺?我一直矛盾和纠结。想起王志文说,如果确定父亲已经没有抢救的必要,他要思考的就是什么时候拔掉氧气管。我甚至后悔当时在医院抢救母亲的决定,如果没有我们的固执,母亲会平静地走了,不再被疾病榨干她的血肉后,让她在折磨中离去。在母亲痛苦呻吟时,我甚至冷漠地想让母亲走吧,她太苦了,她还要苦到什么时候?

“爸,救救我,我害怕”,侄子东东直到临死前还在向三哥渴求的眼神,让三哥失去理性地倾家荡产,东跑西颠,精疲力尽。东东走了,三哥一切都空了。

母亲从没说过这样的话。

我想,天下母亲之所以伟大,就是我们想的我们要的就是母亲想说的。

(秦都区渭滨街道 候卫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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