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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家的公鸡
来源: 作者: 点击数: 发表时间:2021-04-12 11:04:20

小时候我有“三怕”,一怕娟娟家的鹅,肥肥大大,平时迈着步子摇摇摆摆悠闲的像个将军,往往在我们玩耍时,趁我不备用扁扁的大嘴咬住我的裤腿和胳膊,长长的脖子扭成麻花绳般,敲它唬它,它都不松嘴,呆头呆脑的,咬得我直喊疼;二怕旺仔家的狗,全身的毛乌黑发亮,我们都叫他“德国黑”,见了小孩儿就狂叫不止,张着大嘴露出血红的舌头和一嘴锋利的让人望而生畏的獠牙,吓得我们胆战心惊,路过旺仔家门口走路都要轻手轻脚,大气都不敢出;三则怕外婆家的公鸡。

外婆一生育有七个子女,辛辛苦苦省吃俭用,一生忙忙碌碌。孩子初生的喜悦还没尝够,毛头小伙子就逼着她忙着张罗给舅舅们找对象、结婚、置房子、分家,一个接一个,外婆连歇口气的时间都没有。特别是外公去世后,还有两个舅舅未成家,外婆的艰难就可想而知了。终于等到小舅舅成家业立,外婆长舒一口气,喜上眉梢,终于可以安享晚年了,子女成家可以对得起长眠地下的外公了。而此时的外婆已经疲惫得像一枚风干的橘子,心血在为儿女操劳中都榨干了。

像奔波的小鸟,一年四季成年累月辛苦着,“叽叽喳喳”麻雀似的孩子忽地长大成人,都离家建自己的小窝了,那个热闹的家陡然间变得冷冷清清空空荡荡,寂寞得只剩下一个空巢。

孤独的外婆守着一个空大的园子无聊而落寞,毕竟只有逢年过节,儿女才会飞回来热闹那么一两天。

外婆的衣服只有黑白两色,从记事起,外婆就是穿着黑大襟衣褂的老妇人,现在想想,其实那时外婆才不到六十岁而已。

外婆养了一头猪,白白胖胖,圆圆溜溜,小尾巴在吃食时蚯蚓似地扭来扭去撒着欢,吃得津津有味“呼哧呼哧”地响,外婆和好食站在猪槽边,看着小猪贪婪吃食的样子笑眯眯的。有时猪吃完了,外婆还在哪儿发呆。在这时,那只调皮的大公鸡,也会在旁边蹦来跳去吃食,它可不像猪那么乖巧老实安分,连啄带刨,猪食四处都是。

当时,外婆也养了一窝鸡雏,被黄鼠狼偷吃,被大雨喷死,最后只活了这一只公鸡。

前屋住着外婆,后面很大一园子,杂草丛生,住着一头小猪和一只公鸡。

我喜欢依偎在外婆身边看小猪吃食,但特怕那只公鸡。这只公鸡白色的羽毛血红的冠子,这倒没什么,关键是它特逞强好胜,能征善战,英勇好斗,一看见人就好像有仇一样偏着脖子,两眼发红,蓬松着羽毛抖动双翼“喔喔”地叫着飞向人啄去。那股尽头,威风凛凛,英姿飒爽,不可一世,真可惜它脱身在鸡胎,若是在鹰窝里准能干一番大事业。

外婆咒骂着,顺便拿起身边的笤帚、棍子等东西向公鸡扔去,将它赶走,每每此时都远了,还可以看见它发怒蓬松鼓胀的羽毛,和听见“喔喔”的愤恨声。

我们去外婆家次数并不多,但它嚣张的气势,跋扈的样子,我们已领教了,它向许多大人都挑战过,更别说我们这些小孩子了。去后园子上厕所都小心翼翼拿着棍子四处张望,如探敌营一般,这只讨厌的公鸡!

这只公鸡成了我们时常谈论的话题。“这只公鸡真的是疯了,我去园子看见它红着眼瞅着我眼神有点不大对劲儿,没想到它竟扑腾着翅膀像我啄来。”外婆笑着说。啊?连外婆都不放在眼里!

快过年了,小猪长成大猪,外婆做事时有些心不在焉,丢三落四,一幅魂不守舍的样子,有时唉声叹气,滴下几滴浑浊的泪珠来,望着猪槽发一会儿呆。

猪被五花大绑,舅舅烧一锅沸腾的水,放猪血,清理肠子,就猪下水炖了满满的一锅。舅舅、姨妈,表姐、表弟们喜滋滋地海吃,香得满嘴流油。一向爱吃肉的外婆说感冒了不舒服,闻见油腻就恶心,不但没吃一块肉,还躲得远远的。

有时外婆端着盆儿去喂猪,才发现偌大的园子里只剩下一只公鸡在那儿逍遥自在地走来走去,不时在土里翻找着虫子。

大年初四给外婆拜年,大人们唠叨家常,小孩子们嬉戏打闹,满满的几桌饭菜,一会儿席卷残云,杯盘狼藉。

“啊”表弟一声尖叫,猝不及防,那只大公鸡不知何时从外婆关着的后园子偷着跑出来,飞快地向表弟奔去,伸开尖尖的嘴,发疯地啄去。舅舅们赶紧将它赶走,表弟吓得“哇哇”直哭,姨妈慈爱地安抚哄劝着。

“这只公鸡是得了狂犬病吧,见人就啄。”姨夫紫胀着脸。

“妈,早就该把它杀了,留着就是祸害!”姨妈厉声责问外婆。

望着哭泣受了惊吓的表弟,外婆一脸的惶恐与不安,张大了嘴却没说出话来。

夕阳西下,我们哄散着回家去。空荡荡的院子,只剩下外婆一个人在哪儿发愣。

在那儿以后,外婆寝食难安,辗转不眠,回忆着白天的一幕幕情景,要是把孩子啄伤了,万一啄了眼睛,可如何是好?外婆倒吸口凉气,再也不能入睡。

次日凌晨是公鸡最后一次给外婆打鸣。

外婆央人把公鸡杀了。

我们去外婆家,可以安安全全开开心心地自由出入了。外婆在藤椅上晒着太阳,异常的衰老。

外婆似乎真的老了,老得再没养过一只动物,哪怕是一只鸡。

(秦都区渭滨街道纪工委 尹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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