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暮天寒，夜色如水，静谧的夜晚滤去白日的喧嚣与浮华，只剩一片内心的淡然与平静。其实最喜欢这样的时光，一个人可以心随所欲，看看书，写写文字，却不会被打扰。

儿子考完期末试就迫不及待地回了老家，也许是从小在那儿成长的缘故，他跟我一样无比眷恋那个临河而居的地方，一个仅有百十户人家，两三条街道，偏僻落后的小村落。离家这么多年，我却无时无刻都在怀念那里的一草一木，那里的风土人情：蓝天悠悠，白云朵朵，阳光暖暖，绿草茵茵，青山隐隐，河水清清，更有一群勤劳善良的人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昨日堂哥的女儿出嫁，我回了一趟老家。年近无日，很多外出打工的人都纷纷返乡，昔日安静的村子一时之间热闹非凡，人潮如流。参观了堂哥新落成的家，宽敞明亮，装饰气派，一股浓浓的喜庆气氛，堂哥和嫂子脸上流露出掩饰不住的喜悦。

入乡随俗，早饭开始。一小碟晶莹的细盐，一小碟乌溜溜的香醋，一小碟透红的油泼辣子，一碗香气扑鼻的肉汤饸饹，吃得人头上直冒汗。这就是农家小院里的幸福生活，故乡的人们从来都有着对美好生活的向往，无论何时何地何境遇，他们依然可以把平凡的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根强叔的庄子坐北朝南，吃完饭之后，很多人聚在那里晒太阳。几个年轻的小媳妇衣着靓丽，好几个我都不认识，于是微笑着听她们叽叽喳喳地说话。跟父亲同龄的金友爷看见我了，问我娃回来了没有，我说回来了，跑去找小伙伴玩了。金友爷眼睛笑的眯成一道缝：你那个娃呀，小时候最喜欢喝我家的牛奶，你爸每天给提一大瓶。我怎么会不记得，儿子小时候一直喊他花牛爷爷呢。

中午的席面相当丰盛，鸡鱼虾肘子，色香味俱全。我和儿子坐在母亲旁边，同席的有邻家大伯，还有自家的几个弟妹。邻家大伯是村上的退休老教师，他书教得好，却十分严厉，学生们稍不注意就会被他拧脸蛋，一直以来我都很敬畏他。他对我儿子说：你妈小时候学习很自觉，一定要向她学习。儿子听了这话，得意极了，朝我做了个鬼脸。

吃过午饭，在家里陪母亲拉家常，一再坚持着给她试了新买的过年衣裳，母亲却嫌我买的衣服太时髦，母女俩争执了半天，最后还是母亲妥协了。想起小时候，每次被母亲责骂，我心里都觉得挺委屈的。如今我羽翼丰满，母亲已日渐年迈，她再也不会责骂我一句，我的心里却惆怅万分。生活的艰辛，岁月的磨难，又有谁知道母亲心里的委屈，她是从来不说与儿女们听的。一抬头，发现母亲染黑的发间泛出了一缕银丝，我顿时湿了眼眶，忙别过脸去，怕被她看见。

因为第二天要上班，我不得不又一次离家，送我的依然是母亲。她早已准备了蒸好的馒头，自己产的辣椒面，还有地里种的小葱，她知道我怕麻烦，所以分别装进几个小塑料袋，最后放进一个大塑料袋让我提着。我知道，这一生，我是永远走不出母亲的视线的。

此时此刻，夜阑人静，不知道故乡是否也有未眠人。我在县城的一盏孤灯下，读着唐代诗人王湾的《次北固山下》：客路青山外，行舟绿水前。潮平两岸阔，风正一帆悬。海日生残夜，江春入旧年。乡书何处达，归雁洛阳边……

（礼泉县扶贫局 张美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