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小河昨天投放了鱼苗。傍晚时分，劳作一天的人们三三两两在河畔散步。绕池闲步看鱼游，大大小小的鱼儿在清澈的河水里欢畅嬉戏，吐出一串串或长或短的气泡，引得一众孩童欢呼跳跃，倒真是惬意舒怀的人间趣事。
行走一段，前面围了一堆人指指戳戳、众口纷杂，儿子拉着我上前一看究竟。
约莫三十多岁的男子，光着膀子，裤腿绾到膝盖处，站在临近水面的亲水平台上，挥舞着渔网在捕捞，脚旁的大桶里已是满满一桶张嘴甩尾拼命挣扎的鱼。春末夏初，正值鱼类繁殖期，伤一母等于伤千子，这一桶鱼，是数不清的自然之主赐予的鲜活生命。
围观的人纷纷指责：“这鱼，是放来让大家观赏的，你这也太没素质了吧？”
“捞这么多回去，会吃得撑死的！”
“鱼也是有生命的，你这样残害生灵，不怕遭报应吗？”
许是众人的谴责让他恼羞成怒，将捞出来的一网鱼狠狠摔在地面上，前一分钟还在水里无忧无虑自在畅游的小鱼们，不知道恶魔的毒爪已经扼住了它的生命，瞬间离开水的温暖拥抱，呼吸困难使得它们惊恐地打挺、跳跃，摔在地上“啪啪”作响。
小孩子被吓哭了，小小的身体紧紧地偎在妈妈怀里，几个大妈双掌合十，闭上眼睛连连念着“阿弥陀佛，阿弥陀佛”。人们的怒火瞬间被点燃，责骂声如七月天夹风带雨的冰雹，狠狠砸向那个贪婪残忍的捕捞者。
有人掏出手机，要拨打渔政监察的电话。众口相诛和法律威严，终于让他露出羞愧畏惧之色，低下头，从桥的另一端落荒而逃。
几个年轻人急忙冲向亲水平台，将地面上的鱼一条一条小心翼翼地捡起来，放回河水里……
河畔恢复了以往的静谧柔美，河水悄然流淌，间或有鱼儿跃出水面，荡起一圈圈涟漪。青山在水中映照着秀丽身姿，宛如顾盼生辉的曼妙女子。散步的人们边走边谈笑聊天，孩子奔跑嬉闹。人与自然是如此的和谐默契，相得益彰。
四年前，老公的一个朋友迷恋钓鱼。有天收获颇丰，给我们送来一条大草鱼、两条鲤鱼和七八条小鲫鱼。
“我给你都杀了收拾好，放冰箱里”知道我怕血腥，沉浸在收获的兴奋中的他热情高涨。
“哇……”蹲在水盆边看鱼的儿子闻听此言，突然放声大哭：“我不要把鱼宝宝杀掉，鱼宝宝好可怜，杀了他就找不到爸爸妈妈了。叔叔，你可不可以别杀鱼宝宝？”孩子的哭闹保住了小鲫鱼的生命。
“妈妈，鱼宝宝在水里面冷不冷？它吃什么啊？”
“妈妈，鱼宝宝的爸爸妈妈是不是在河水里，它们找不到鱼宝宝会不会找警察帮忙？”四岁的孩子，一整天问的都是关于小鲫鱼的问题。入睡前，搂着我的胳膊说：“妈妈，等爸爸和叔叔出去了，我们悄悄把鱼宝宝送回河里去，他就能回家找爸爸妈妈了。”
孩子对那个黑脸大个子、声如洪雷的叔叔心存忌惮，因而他从叔叔的刀口中救下小鲫鱼性命的勇气愈显得难能可贵。
夜间起来，还在问：“妈妈，你今天没买鱼食，鱼宝宝没吃饭，他肚子饿了会不会哭啊？”
一边安抚孩子的担心，一边心有愧疚。
再次见到朋友，向他说起孩子的言语和心愿，素来大大咧咧的他，彼时羞赧低头，像个犯了错误的小学生，挠头摸脖子：“以后尽量少去垂钓，过过瘾就行，小一点的就放回去好了。”
本是一心向善之人，却让黄口小儿给我们上了一课。良善之心，与生俱来，只是利益和欲望逐渐迷惑了我们的心灵，面对杀生，竟能谈笑自若，失去了孩童的悲悯之心。
白居易有诗曰：“谁道群生性命微？一般骨肉一般皮。劝君莫打枝头鸟，子在巢中望母归”。
孕期下乡出差，一群孩童每人手握不到一米长的绳子，急速挥动做飞轮状，绳子的另一端系着个东西。近前细看，竟是羽翼尚未长完全的幼小麻雀，粉紫的肌肤裸露在斑驳零星的羽毛之下，肌肤下的筋骨依稀可见。
实在不愿意腹中的孩儿看到这惨不忍睹的场面，也不想她感受到妈妈因为对小生命的怜惜，对孩子们的谴责而产生的巨大的情绪波动，我捂着肚子快速离开。同事近前去劝阻那帮孩子。
后来，同事告诉我，在他的劝说下，孩子们将手里的绳子甩上路边的树枝，一哄而散。他踮起脚，把绳子从树枝上拽下来，小麻雀已经被折磨的奄奄一息，毫无生还之力，有的似乎早已经失去了生命。他轻柔地一点点解开束缚在它们细弱的爪子上的线头，将它们一个个放在树荫下。整个过程中，一只大麻雀始终在头顶盘旋，时而俯冲，时而发出急促凄厉的啼叫……
同事述说的时候，在场的人都义愤填庸，孕期的女人情感脆弱，我竟难以抑制地潸然泪下，为弱小的生命被冷酷摧残，为人类作为万物之灵的凶残暴戾。时至今日，我写这些文字的时候，依然感觉眼眶发酸……
只是几个亲历亲见的小故事，过多的大道理不想赘述，但凡有恻隐悲悯心的人，必会与我有同样的感触。
世间的恶有很多种，随意践踏弱小者的生命，是万恶之首。飞鸟走兽、游鱼昆虫，虽不能有人类的语言思维，亦是血肉之躯，亦是造物主在六道轮回中缔造的生灵，亦有母子亲情，亦有痛失至亲时肝肠寸断的感觉，只是它们的愤怒、憎恨人类感觉不到罢了。亦会有知恩图报之心，无论是神话故事还是现实生活，我们听闻的动物报恩的故事并不鲜见。
伤动物之母，你毫无愧疚怜悯；伤幼小鸟类，你自认为小事一桩，若换作你的父母子女，遭此劫难，当之如何？
人之良善，不仅是对同类的惺惺相惜，更是对万物生灵的尊重呵护。一个对待弱小面目狰狞、贪婪而残忍的人，必是薄情寡义之辈，危急关头，恐怕不会对身边人心有牵念手下留情！
心疼每一朵花每一棵草，每一个微如蝼蚁的生命，世界因你而柔软，终将回报你温暖与友善！
（驻旬邑县农业农村局纪检监察组 袁媛）
